2012年6月29日 星期五

織夢

在偶爾搖晃的小巴士裡,時光隨著慢行的速度緩緩流動。兩側窗戶上的鵝黃遮陽布輕盈地擋去了驕陽的大半,留下慵懶的空氣。他用耳機裡清雅深幽的音樂回應著,不知過了多久。

熟悉的髮長沿著耳下貼到頸際,細緻的鬢角更顯她烏黑柔亮的頭髮。她的眉毛如畫中高飛的秋雁,她的眼睛是山中瀲涵的碧潭。
他:【怎麼會在這裡遇見妳?】她沒聽見似地走了過來,就快要擦身而去。
他:【妳可以等一下嗎?惠..】他被自己不能直呼她的名字、得思考她的名字嚇著,緊張地支支吾吾。
她就這麼擦身而過,緩緩地走遠。忽然,他覺得只要弄清楚某件事,他就能飛快地追上她,讓她留下。

他:【媽,你還記得住在我們舊家後巷裡的那對母女嗎?她們家的女兒是我的同學的那對母女啊!】
他:【媽,我在國小四年級上學期知道她們要搬走時,一直問你她們要搬去那裡的那對母女啊!】
媽:【你說的是誰?】
他:【她叫..惠..】

緩流的時光在急速的旋轉,清雅深幽的音樂換成清晰混亂的交纏。記憶可以在一瞬間將一個人抽離世界。

她:【你別哭了,用這手帕擦乾眼淚。】那是只淡藍色的手帕,方形的四邊鑲著深藍的酒爵雲雷紋圖。他捨不得用這手帕,只感覺兩頰的熱淚已經被風吹乾。
他在心裡想著,那是自己從沒有過的東西,她怎麼會把手帕給了哭得髒髒的自己。他清楚地記下她的樣貌,與他能記得的一切。橘黃色的圓邊帽、純白色的短襯衫、靛藍色的學生褶裙,在小學二年級的時候,成了永恆。除了她,學校裡再也沒有一個女生有著這樣的打扮。

他不知道自己怎麼追上她的。巴士應該是緩行的,而自己也沒有奔跑的急喘。
他:【我一直都記得妳。妳跟媽媽搬到哪裡了?從妳們搬走後,我告訴自己要永遠記得妳的樣子、妳的名字。】
他:【妳是..惠..】
這次的她始終沒有一個字。依然是細緻的鬢角、烏亮的頭髮、翼展的眉毛、瀲涵的秋水。她的微笑的唇角似乎道訴著,他終究還是忘了。

誰在清唱著女人花,
女人花 搖曳在紅塵中 女人花 隨風輕輕擺動
只盼望 有一雙溫柔手 能撫慰 我內心的寂寞

只盼望有一雙溫柔手。再三迴盪著的歌詞過後,他:【手帕是惠玲的、妳是唐惠玲。】



注:
原來,溫柔不是他人給予的,一直都是自己滋養的。他有時候會記得,但大部分的時候他會忘了。

2012年6月20日 星期三

雨中默等惟雲來

彩筆飛橫墨,長空百濺灰。
路旁花草濕,傘下髮衫頹。
抬望何時靖,驚鳴半陣雷。
皺眉捎失信,仍盼駕雲追。


P.S.  經人提點,此篇五、六句對仗尚有疑慮。只是事過境遷,無力再改。

就像被水彩筆畫過,整片天空佈滿著灰色的雲。
路邊是被雨淋濕的花草,傘下人兒的頭髮衣衫也被風雨打的崩頹。
抬頭望著天空想知道何時才會雨停風靜,天空響起的雷聲似乎只有一半,仍未停歇。
皺著眉頭、心裡滿是將要失約的歉意。不知是歉意、還是失約緊鎖的眉頭,似乎想駕著天上的雲去追那將要錯失的約期。

2012年6月8日 星期五

無梅

春暖洗寒沙,
空遺鐵骨啞。
日揚人眼醉,
一樹一梨花。



暖春將雪融成了水,滲洗進原本冰冷的土裡,
花瓣落盡的梅樹只留下如鐵如骨的枝幹,無語空啞。
在這溫暖日頭高掛的日子,人眼多半迷醉不清,
把每棵因春暖提早開出花朵的梨樹,逐一地當成梅花,讚揚欣賞。


注:人眼多為表象所欺,鮮少會看鐵骨無花的梅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