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分之一》
有個男孩,他總是慢慢地走,尤其在小的時候。對於自己慢慢的步伐,與其說是喜歡,不如說是配合。配合別人快樂的步伐,他習慣在後面;面對別人疾來的責難,他習慣慢慢地過去領受。儘管這些習慣的原由,不少已如風輕,長大的他,多半依著小時的步調。在還沒到這麼大的時候,他已自覺到那些雲淡的理由;更在多了一些日子之後,他對依舊闌珊的腳步,有了體會。
你知道影子吧!大部分的人不會怕自己的影子。如果有了害怕自己影子的理由,那會是截然不同的步伐。你跑得愈快,它就追得愈急,除非快跑能讓你忘掉恐懼、或是其它,不然你不會有快速的步伐。如果你不動、或慢慢地走,你會怕它這樣一直的貼著你,除非找到跟它和平相處的方式,在慢慢的步調裡、慢慢的時間裡。儘管你找到了跟它和平相處的方式,它也不讓你走在後頭,你只能與它並肩慢走。就像小時候霸凌你的高大同學一樣,即使跟他和平相處之後,你也不會讓他走在你的身後。因為它的和平相處裡,總還有些小小的惡作劇,而這惡作劇如果是從背後,你一丁點也無法承受。
男孩在稍微長大之後知道了,跟著的影子,從配合、責難,變成了孤獨。他跟它幾乎都是和平地相處,只要它不惡作劇。
《二分之二》
有個女孩,讓你很容易看到她奔跑,在她還是小孩的時候。精緻的臉頰襯著微短的頭髮,在奔跑過後,有著輕輕的暈紅,抹上兩側的酒渦。遇到了高興的事情,就會跑著靠近;遇到了討厭的東西,就會跑著閃遠。沒有甚麼理由,你也想不到甚麼理由,她直接的反應,是小孩的理所當然;她奔跑的習慣,是天生的直率燦爛。
她不知道她的理所當然,是另一個人的羨慕;她不知道她的率直燦爛,能讓另一個影子屈服。影子偶爾被她擊倒,躺在遠遠的深淵裡,但它可怕的復甦力,讓它從深淵爬回的時間,一次短過一次。直到有一天,女孩走遠了,走到了影子也看不到的地方。影子失去了對手,也失去了記憶。失去了記憶的影子,躺進了另一種深淵;不,更像是療程結束,卻無法出院,沒有針藥,半病半癒地佔著床位。
聽說女孩長大了,每天都會奔跑,跑得更久、更遠。影子,從沒有很想要清楚的搞懂某些事,尤其它懂了當初跟著男孩的理由,陪著他長大之後。影子,比起以前也淡了許多。但它不是不會思考、沒有感覺的,一直都是如此。它淡淡地想著,愈想愈淡。是不是一部分的它,偷偷的瞞著男孩,跟上了遠走的女孩。於是,這女孩在異鄉長大的時候,也有了快跑的理由。
影子像是會思考,但它不該如此。影子最多、最多只有填住空洞虛無的能力。男孩不知道自己一直想著,影子又要向誰惡作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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