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2月21日 星期二

邶風城夢

【七言長篇 - 未熟古韻,又恐辭短,取現代漢語新韻用之】

松櫺月影方圓錯,橫過輕風照如前。淡燭昏黃酒殤搖,應是昨日還在眠。
沉問將遊邶風城,擊鼓谷風柏舟燕;問答未及懷疑事,半搖拂塵束眉含。
萬星流過颯風分,一鶴兩人雲不沾。須臾由得三千里,輕易漫過二十灘。
金城南下七分翠,茫山西靠霧懸天。飛下國東第一樓,鳳來閣上琉璃簷。
玄翼白袍堪直落,長街鶴立竟無詢。東城素來商務繁,錦衣絲履更平常。
華門拱橋流水淨,新廟雕樑石獅昂。驚嘆人間有此境,仙者籲我細端詳。
東廓名本兌來町,奈何居者幾無悅。明服灩灩行浮妄,華輿疾疾快無韁;
成驕敗落每多見,宇高樓闊甚少強。得意忽改殷殷貌,不業中落泣羔羊。
鶴鳴高亢向南指,又乘仙羽入坎位。雲暖日熙春草綠,水動蓮開碧湖波。
落足先試溫泥軟,青苗膝下舞婆娑。但問良田誰耕作,三腔五唱過輕簑。
於此無留車馬道,童嬉鵝走莫教唆;森象野牛得自顧,阡陌盡頭農林坡。
農人甚忙稍頷首,村婦殷勤向客說;清塘各處嬌妍色,紫荷紅菱彩魚窩。
儘管兒童衣凌亂,膚黑骨瘦字參差;依循長幼問復問,頻頻探我自何鄉?
道長提及更兩處,乘風回答自新竹。倏忽鵬飛朝震位,旌城泱瀚峙地崗。
背倚西山稱震邶,中堂殿上坐尊皇。行列交馳皆禁衛,只能遠看勿近防。
鐵鞭剛強神鬼懼,金戟森然魅魑降。復言難問畿中事,百姓只道見王牆。
震邶郭郊十二轉,轉落邊郊第四邦。北離煙漫煙舖地,仙鶴低迴得以去。
田裂井乾鍋釜散,高額深眼稚何憾。結衣單履未乞我,我求仙人去復返。
寸草寸灰淹貧壤,無屋無垣街斷脊。秀女娥眉香消殞,壯丁清肌骨殘斷。
帝京輕握百萬軍,匹夫但求三一碗。仙髯沾淚我復泣,邶門三城豈無感。
莫辭更求能回憶,邶風離雨肝腸斬。淚停悲緩息將呼,仙鶴兩去塵不冉。
眼前昏黃酒燭在,猶念方才長苦短。明將胸臆以書記,斯人更惜風月晚。


【譯:
月光透過松木窗格照落,窗格上的方圓光影交錯,雖有輕風吹過卻不晃動。昏黃的燭光下,酒杯好像在輕搖,這不正是我昨天睡前的景象。
一個低沉的聲音問我要不要遊看"邶風"城,這聲音說著"擊鼓、谷風、柏州、燕(燕)"。當我思考著(這不正是詩經邶風篇裡的其中幾首?)還來不急問,只看見仙人的長眉輕動、晃了一下拂塵。
倏地天上星星流動,大風吹著我們分向兩旁,仙鶴載著仙長與我,速度快得連雲的水氣也沾不上。就一下子的時間我們飛了很遠,就像急流的江水,輕易衝過數十個轉彎。
遠遠地看到閃亮的一座大城,它的南邊有著七分的翠綠,並輕輕地靠在西邊雲霧繚繞的山。仙鶴緩緩降落在"邶風"城東邊的第一高樓 - 鳳來閣上的琉璃瓦簷。
仙長穿著白袍、仙鶴展著黑色的翼緣就直快地停在街上,我正懷疑怎麼會沒人驚訝、沒人過問。仙長又跟我說:邶風的東城一直是生意最繁忙的。路上到處都是穿著名貴衣服與鞋子的人。
我看到華麗的門與跨過乾淨水道的拱橋,煥然如新的廟宇橫著雕工精細的樑,廟外的石獅子神氣昂揚。不禁感嘆人間怎麼會有這樣好的地方?仙長要我再仔細一點看。
他說:東城本名兌來,可是住在這裡的很少喜悅。雖然穿著光鮮亮麗的衣服,行為卻粗魯浮妄;雖然馬車轎子華麗,卻疾馳路上,好似無人駕馭。
事業有成或失敗的多得是,樓房再高、再大卻很少屹立很久、主人不換的。一但得意就大改以前謙虛殷勤的樣子,事業不濟而中落的,往往被逼到有如待宰的羔羊。
仙鶴這時朝著南方高鳴,我又跟著仙長仙鶴進入了坎(南)位。和熙的陽光照在著充滿暖意的雲,地上的草充滿春綠盎然。湖水被風一吹,湖上的聚著蓮花就稍微分開。
我從仙鶴下來第一個採到的就是溫暖的土壤,膝蓋下方未長高的青色稻苗在風裡輕搖起舞。我正想問這樣的好田地是誰維護耕作的。傳來三五種不同歌唱聲調,歌聲輕輕穿過他們身上的簑衣。
這裡不向兌來東城一樣有車馬道。兒童一旁嬉戲、家鵝緩緩走過,更不會有馬車叱喝著快快閃開。人力開鑿的曲折小路只到農田與山丘隔開的坡地,邊緣林中的大象與野牛可以無慮的在不受干擾、不與人爭地。
忙著農事的農夫也會稍微跟你示意點頭,不會裝做看不到你。村中的姑娘又很殷勤地向你介紹這裡的湖很美,湖上開著紫色的荷花、長有紅色飽滿的菱角,湖中還有五彩的魚不時群聚。
儘管這裡的兒童衣著不甚整齊、皮膚黝黑、體型細瘦,說起話來咬字用字不甚清楚。幾個小孩卻從大到小,不爭不吵的一個個問我從甚麼地方來的。
仙長提醒說我們還有兩個地方沒去。才剛說完仙鶴就載著我飛起,我在飛離的時候大聲地對這那些小朋友說:我從新竹來的。一下子仙鶴轉向西方震位飛去,遠遠就看到插著旗幟的浩瀚大城拔地而起,如山岳般穩穩峙立。
這背倚著西邊蒼茫雲嬝大山的城名叫震邶,是這裡的王所在的中城。只能遠遠俯瞰城中禁衛軍來往交叉巡視,不能太過接近。
城裡外的軍士殺氣騰騰,或持著堅硬的鐵鞭,或持著尖銳閃亮的鋼戟,連鬼神妖魔看了都會驚懼。仙長又說要問到帝城內的事難上加難,這裡的百姓只能隔著城牆遠遠地看它們的王。
在看不到、問不到的情形下,仙鶴載著我們在城外繞了幾圈後,接著轉向邶風的第四個地方。第四個在北的地方叫北離,遠遠就看到瀰漫著焚燒的煙霧,仙鶴低低的徘迴才能避開煙霧靠近。
乾裂的田地與枯井,人用來煮飯的鍋碗散了滿地。瘦到額頭高起、眼眶深陷的兒童表情上似乎不覺得自己的情況悲慘、令人遺憾。身上即使穿著破衣,只有一隻腳還有著鞋子,也沒過來求我幫忙或向我乞討。我看著難過地要仙人帶我回頭細看。
土地上的草已經乾枯凋零到沒有,這樣的草就像灰一樣滿蓋著貧瘠的土壤。房子與牆壁幾乎頹壞殆盡到連街道都像折斷成一節一節的背脊。有著清秀容顏的美麗女子消殞在地,本該是壯男的確瘦到沒有肌肉、手腳殘斷。
王的城畿裡輕易養著成千上萬的軍隊,這裡的每個人僅僅要求三餐都有一碗飯。連仙長都不小心讓眼淚沾上他的鬍鬚,而我更是哭得傷心。邶風的其它三個地方怎麼能如此冷漠,毫無感覺。
我求仙長不要太快離開,讓我能仔細記清楚。讓我記得邶風北離這地方彷彿下著雨,哭斷了肝腸。我停了淚稍止了悲泣想要再次問仙長,忽然發現仙長與仙鶴在不擾動塵土下,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睜眼一看正是睡前昏黃的燭光與桌上的酒杯,心裡依然泛著剛才短暫又雋永的悲苦。我要好好用明天的時間將心中所感、胸口所寄的書寫下來。我們應該要更珍惜能在此時吹著清風、看著月晚。


【注:
邶風為詩經中的篇章,裡面收有十九首詩。其中"擊鼓"描述丈夫在戰場中想要生還,念著妻子要一同偕老的心情。"谷風"則是描述丈夫娶進新歡,趕走糟糠時,被休的妻子內心。"柏舟"則是敘述遭手足冷漠對待的心情。"燕燕"是兄長愛護將要出嫁的妹子,不捨的心情。我以此相互強烈對比的四篇為引,指出將要陳述的邶風四城天壤之別。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一詞正是出自邶風擊鼓一詩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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