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12月1日 星期四

有感銘記

野有高樹,其形靖兮。枝懸且茂,容我以軀。
野有闊樹,其身廣兮。葉豐且新,戶我以蔭。
山有清澗,有水明兮。魚游且從,濯我以新。
山有鳴澗,有石皓兮。魚隱且現,悅我以音。
我近樹兮,行復枯兮,無厭其黃,以養斯樹。
我近澗兮,行復濘兮,無厭其黑,以洗斯澗。
我得蔭兮,我得新兮,既銘枯兮,復銘濘兮。



野外有著高樹,它安穩的聳立,枝高懸茂密,讓我可以在樹下。
野外有著大樹,它樹枝廣披覆蓋,葉子又多又綠,有樹蔭照護著我。
山裡有清澈的小溪,溪水透明清澈。很多魚游著,好像一路追隨著我,也讓我能以清水洗滌。
山裡有輕吟的小溪,溪裡石頭光滑潔白。很多魚一會出現、一會藏著,溪水的潺聲讓我愉悅。
我要靠近樹的時候,得走過滿佈的枯葉,我不能嫌它們凋萎槁黃,我要記得是它們將樹滋養得如此高大。
我要靠近溪的時候,得走過滿佈的泥濘,我不能嫌它們髒黑滑膩,我要記得是它們留在這裡、帶走黃土,溪水才能清澈。
我能有涼蔭啊,我能得乾淨啊,也記得感激枯葉,也記得感激污泥。

2011年11月1日 星期二

贈Lundi遠行支援新加坡

功名苦用身來換,
壯馬無由稻陌行。
君向遠方秋是伴,
雁飛南路碧無情。

【你無奈的接下額外的任務,只為了工作職務。就像忽然要馳騁的馬匹走向稻田,學牛耕作。你遠去時只有濃濃的秋意為伴。剛好北方的雁正南飛避寒,南方溫暖的翠草碧山對悽涼離開家鄉的雁,更顯無情。】

2011年10月13日 星期四

無題

曾有著這樣的一段。

搖曳的眼光,
盪落在灰藍領上,你的黑髮。
不停的腳步,
覓著你的香味,
在塵飄音擾的路上沉醉。
分離是黑洞,光就此墜,
孤獨是引力,淚就此落。
沒有道別,
腳步便停了相隨。

曾有著這樣的一段。

灰白迷濛的街道,
有她的公車牌,
是唯一的燈塔。
為了她微落的眼睫,
我垂喪的目光,
不由自主地掙扎。
能不能,就那麼一次交叉,
讓黑洞的光、讓地上的淚,為我回答。
依舊想問,
你,是孤獨虧欠的償還,
還是分離從不回答。

曾有著這樣的一段。

翠綠的杜鵑葉,
剛落的梅花瓣,
是尋你途上的伴。
在尋你的路上,
一直羨慕,
你不受引力的長髮,
你穿越黑洞的燦爛。

在尋你的路上,
那些一段、一段又一段,
如今只剩,
文字寫下的紛亂。

2011年9月26日 星期一

與兒一話說書信

今日吾兒苦於作文【家書】,久思不能提筆。吾曰:【何事不能當言,須以書信為之?】兒默然不語。吾告之:【事不能輕言,言則偏失,意不能盡表,語有不足。言當面常不能致,或羞赧、或慚愧;話對人常不能全,或情溢於詞、或詞失其誠,則書信也。】

兒聞之以喜,惟躊躇不前。吾曰:【當示汝以與妻訣別書。】遂取首段譯之,字斟句酌,恐兒不能解其語、其情、其心。復問:【獨自寫信尚且淚珠齊下,能當面言之乎?當面告之能盡善其言、盡表其意乎?此書信更勝言語之處。】

言畢,兒歸於案續其家書,吾則於電腦前誌之。【久未閱文言體。今寫之,轉折無當、輕重失度,不能盡寫此佳事,憾甚。】

不平與憤怒

    女兒、兒子啊!爸爸是多麼想告訴你們,但又不知如何訴說這一切。你們可知這世界有那麼多的美好嗎?你們可知這世界有多少的美好就有多少的不幸?它們那麼巧妙地在兩端相等與平衡。這一切的一切都存在於這世上的每個人心裡,也存在那書冊、音樂、圖畫裡。爸爸有限的言語不能盡說這一切,但你們可以有無限寬廣的心,在今後的歲月裡品嚐或見證。

    在我們全家出門往市區之前,電視放映著。
    【一頭老鷹凝視著前方,鏡頭帶到老鷹死神鐮刀般的利爪與鋼喙。不一會兒,樹梢上一隻毛髮長滿綠苔的樹獺偽裝失效,老鷹一掠而過將牠帶回巢穴。】
    【一隻色彩繽紛、皮膚會分泌氰化物的蠑螈在雨林裡爬行。一條演化過,能抵抗氰化物的蛇正盯著牠。蠑螈仰起脖子露出下頜鮮豔的紅色來警告蛇,蛇在盯視一陣過後離開。蠑螈繼續爬行,後來遇見一隻牛蛙。蠑螈爬向牛蛙時被牠一口吞下。過沒多久,牛蛙毒發而死,蠑螈從牛蛙嘴裡爬出來繼續前進。】

    在我們全家散步到市區吃飯的路上,我享受著與家人對話的時光。
    兒子對我說:【爸,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我五年級與六年級有很大的差異嗎?】
    我回答說;【當然記得。你以前對很多事情都覺得憤怒,覺得被很多不公平圍繞。後來你跟我說,爸爸那段時間提供的建議與老師的幫忙,加上你後來認真的思考,你在六年級時覺得五年級時生氣的事其實沒那麼必要。甚至說,你覺得當時很多事情了解的不夠,才會生氣。】
    兒子說;【爸,可是我現在上國一了,我覺得五年級時的情形又要開始了。】我問說:【發生什麼事了嗎?】
    兒子說:【現在那些國中的同學比以前更離譜了,我每天上學都覺得很生氣。】
    我問道;【你還記得當時五年級爸爸對你講的話嗎?】
    兒子說:【當然。你說每個人會生氣、高興、憤怒、難過,都是因為他的大腦在進行這些運作。而大腦的運作被眼光、知識、記憶所影響,這也讓我們每個人產生很大的不同。】
    我回答:【很好,乖兒子你都記得。】兒子又說:【我雖然瞭解了這個道理,但是我仍然不能停止累積我的憤怒與不平。】
    我說;【是時候該跟你談更深層次的問題了。五年級的你還小,但現在你應該能懂我接下來要講的。即使不能全懂,也能聽進去後慢慢消化。】
    我又繼續:【兒子,剛剛電視播放的老鷹與蠑螈,你記得了些什麼?】
    兒子說:【我記得老鷹把樹獺抓走,蛇沒吃蠑螈,牛蛙吃了蠑螈後中毒死了。】我再問:【那你是不是很快就記得了這兩段影片的重點?】兒子說:【對啊。】我接著問:【除了這些,你還記得什麼?】
    兒子說;【我還記得老鷹銳利的眼,爪子與嘴,蠑螈有哪些鮮豔的顏色等。】
    我問兒子:【你知道影片裡有說,那隻蛇其實已經演化出能抗蠑螈的毒了嗎?還有樹獺有偽裝,蠑螈看到蛇有抬起脖子,看到牛蛙卻沒有?】兒子說:【有一點印象,但不是那麼深。】我接著問;【那你看完之後想過,蠑螈看到蛇抬頭,看到牛蛙卻沒有。是因為蠑螈覺得牛蛙不會吃牠,還是蠑螈沒看到牛蛙,還是別的原因?樹獺的偽裝怎麼會失效?只是純粹因為老鷹精準的視力,還是跟樹獺也有關?】兒子說:【沒想過。】
    接著我們又走了一會兒,我問道:【兒子,你一定記得那些你小時候投的日本甲蟲卡吧。】兒子說:【當然啊,那是我那時最愛的東西。】我接著說:【當時爸爸很訝異。有一天你告訴爸爸,你雖然不知道日文,但是甲蟲卡上的日文字,你知道那些代表的是什麼。爸爸當時問你,你怎麼知道的?你說有時被罰不能看電視,有時無聊,有時很仔細看那些卡的時候,你找到了方法比較後得知的。】
    我說:【那時爸爸觀察你每次投錢拿到甲蟲卡時,第一個注意的就是拿到的是不是金卡、銀卡;接下來你會很快的判斷出來這卡片的攻擊力、防禦力、絕招與生命值。】
    兒子說:【對啊,卡片出來我一眼就知道了。】
    我接著說:【你是個聰明的小孩,一眼就能擷取到你最喜歡或重視的。你一眼就看出這老鷹有多兇猛、多致命;你一看到蠑螈鮮豔的顏色就期待著電視接著說牠有劇毒;你甚至卡片還沒全看清楚,你最在乎的資訊就已經掌握了。】【爸爸想說的是,你最瞭解甲蟲卡是在何時?是不是在你被罰、無聊中仔細比較它們之後,才真正的掌握了它們。】
    兒子說:【嗯。】我接著說:【那你現在想一下爸爸問你有關老鷹與蠑螈的問題,你會不會有很多疑問與想法?】【當你這些想法跟疑問還在運作的時候,老鷹銳利的眼,爪子與嘴、蠑螈鮮豔的顏色等還是那麼強烈嗎?這些你一開始擷取的重點還會干擾你蒐集其它資訊、運作你的思考、甚至做下結論嗎?】兒子說:【如果有想到這些、有看到其它的,應該就會想得更多,那一開始的重點就不知道會不會那麼強烈影響了。】
    我說:【兒子啊,這就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不是說聰明不好,但是有了聰明之後要更加小心,它有時會在你不自覺時將你拉離開你本來要去的路。你應該懂爸爸的意思。】
    兒子說:【我有些懂了。是不是就像玩遊戲?你很厲害,緊追著目標,就在快要打到那目標時,被旁邊的打倒了。如果你小心點,不要只盯著目標;你甚至連打你的,還有你追的目標都能打倒。】我說:【差不多,也可以這樣看。】
    我又說:【但爸爸要跟你講的重點是,有時你得像以前一樣,多花點時間去消化你看到的,還有被你的聰明掩蓋的,這樣你才能讓你的眼光更遼闊。還記得剛說的,"眼光、知識、記憶"嗎?聰明人很容易流於記憶強於知識,知識強於眼光。反而其他人會在不知不覺中,造就了眼光。爸爸說的眼光是,自己對自己的眼光,自己對沒有立即看到的事物的眼光。】
    兒子聽了之後思考了一陣子。又走了一段路後,我開口說:【兒子,爸爸要跟你分享依個我自己覺得最近沒做好的一件事。爸爸也犯了跟你一樣的毛病,太早評斷及結論。爸爸認識一個人,常跟爸爸講說他很熟統計、數據分析等等。但是爸爸評量過,那個人連一些簡單的數學都不太好,不可能會很熟統計。他老是在我耳邊吹噓,爸爸幾天前終於忍不住了,開始在車上講我以前專案時,客戶對我很好,我幫他們解決了哪些問題。還有,有幾次想了好方法解了大家不知如何解的問題等等。】
    我接著說:【爸爸話出口沒多久就後悔了。我講的事其實自己根本都不太想提,提了自己都會難為情。爸爸其實是不習慣這樣的,爸爸習慣講故事多於講"成績"。用一段更刺耳的話來掩蓋一段刺耳的話,是不好的。】
    兒子問:【那你覺得怎樣做比較好?】我回答:【我想的方法就是給自己一些時間消化,把每個字分開聽,等到都清楚了之後再重組它們,看看還有沒有那麼刺耳。我也做得不好,但我想這樣試試看。】
    後來我們在肯德基享用了美味的手扒雞。

    我們都很容易做出評論,也自認自己的評論"對"的機會遠高於"錯"的。其實,事後的對與錯通常不是那麼關鍵。我們很容易失察,總以為我們的評論能影響別人,而忘了被影響最深的卻是自己。【我們常在不自覺中,用自己的評論來影響自己。即使,這評論的主題是外在的,不與自身相關;即使,我們以為這樣的評論能改變主題的當事人。】
    PS:第一段與最後一段並沒有在我們的話題裡,但這是跟兒子聊完後的感覺與想法。

2011年9月7日 星期三

醒來

怎被霧沖醒,在此刻的夜幕,
紗簾外星空正稀疏。
這次又是誰、誰約的此處?

明明是洗菜的雙手,
明明是逝去的臉孔;
倏地,
握著刀,兇狠地揮舞,
笑著臉,無由地可怖。
我想藏住這一幕,
泡在汪洋的眼睛,
靜靜地說出。
它記得你,
三十的臉孔、四十的孤單、五十的沉默。
還有六十那年,你選擇了遠行,不再駐足。

這裡還是那裡、此處或是遠處,
我們不只相約一次,
在同樣的夜幕。
你總會離去,
而我收拾,
你留的疼愛與殘酷,美好與痛苦。

天明,它偶爾帶來錯愕後的獨處。

詩與紙鳶

我鬆開箏線,
風弋著紙鳶。
一字一字,飄逸颯爽地攀爬,
從胸口滑過手腕,竄入指尖。

鳶往下墜,字與字就抖落些;
鳶往上飛,聲與聲就攀高點。
急忙地收回、它是緊緊震動的弦;
輕柔地放鬆、它是淡淡點綴的籤。

無翼高飛的字與字,
洗滌著它下望的俗世人間。

2011年9月6日 星期二

別後

別後。寫著,
新秋蛛鎖窗臺下,門後私開五月花。
櫺斷紙黃風捻蜜,春潮更哭向昏鴉。
應該溢開的香與愁,
只剩,紙、字、墨。

別後。寫著,
誰訪新枝早,清徐綠竹林。
此風無意落,別客問何音。
應該交響的竹與葉,
只剩、黃、皺、破。


春寒賜浴華清池,溫泉水滑洗凝脂。
侍兒扶起嬌無力,始是新承恩澤時。
怎沒了,貴妃語短,唐皇情錯。
更沒了,平仄起落。

終於在別後,
寫下、你。
就這麼一字,
你、把髮香化秋風愁、
你、把細語換竹聲破、
誰教語短情錯,
只好停下筆墨,各自過。


註:
幾天前突發異想,想找一題材將文言詩融入白話詩,故有此作。
之前曾寫的另一篇【你的詩】,已經初次嘗試此法。由於字少詞窮,總覺有些滯礙與不足。

空山有風竹是絲(詩)

誰訪新枝早,
清徐綠竹林。
此風無意落,
別客問何音。


綠竹剛發新枝,清風無意來到,揚起竹葉同鳴的天籟之音。連正要離別的過客也不禁停下來問,這好聽的聲音來自何處?【別客本應歸心急,竹(逐)聲竟成還鄉曲。】

2011年9月5日 星期一

誰鎖誰開五月香

新秋蛛鎖窗臺下,
門後私開五月花。
櫺斷紙黃風捻蜜,
春潮更哭向昏鴉。


(秋天才剛到,我在蛛網密佈的窗臺下,聞得五月的花香,在斷掉的窗格與槁黃的窗紙之後。這樣的季節,帶著春花香氣的風與老烏鴉黯啞的叫聲,一同難堪地潮湧而來。)

2011年9月4日 星期日

楓落陣微誰同歸

擊鼓北還楓已落,
倒簪散髮陣稀微。
弋袍拍劍誰吞酒,
醉馬飛蹄歃雨歸。

有人寄給我多年前做Project的Mail,將當時寫的東西依照平仄修改後,猶有餘韻。當時未名之,今取詩內數字為題。【楓落陣微誰同歸】(吞改同,不敢將"微"以"危")

2011年9月2日 星期五

歸零

在零與一的賭局,
輸掉僅剩的零點幾。
為了別人的認同,
很快地,背叛自己。

一無所有之後,
你吟唱著,我曾寫的詩句。
一無所有之後,
我找尋著,你應有的啜泣。
放肆地綻放純真,放肆地忘記追求。
老舊的詩句,開始害羞,
在滿是皺摺的黃紙裡。
它泛著紅嫩光滑的臉頰,輕訴:
就讓零繼續,
落滿在一望無際。

我們都疏忽,那零點零幾。
在純真過後,開始洋溢。

直到,詩斷了無語;
直到,紙皺了變黃。
你與我又帶著失去的,
再一次狠狠地,
掙扎在零與一裡。

2011年8月29日 星期一

睡前

【睡前之ㄧ】
憂鬱,我要優雅地品嚐,
你如鉤針在毛線中,來來去去。
寧靜,就要在黑暗中適應,
眼看著毛線迂迴後,紅紅綠綠。

體溫它熱得就快要消失。
只要被冰冷的海水擁抱,
就能在湛藍中痊癒。

睡前,
這些字不能放過我地迸出、
凝聚。

【睡前之二】
睡前,
在電腦桌上徘徊。
回頭,瞥見我的幸福,
輕聳著肩,微彎著背。
她的酒窩,
是此刻的沉醉。
安靜的天使,
她不動地紅著臉頰,
他悄悄地踢開棉被。

黑夜,
不再是寂靜的空間。
快樂,
它洋溢的那麼急切。
翻來覆去的鉤針毛線,
裹著憂鬱的湛藍海水,
一下子,斷了連接。

睡前,我留下字句。
而他們留下安慰,
在我一望無際的今生歲月。

2011年8月25日 星期四

風束萬花筒

門開拾陸位持東,
九子暗含青白紅。
雲鬢叼梅春上髮,
花容更笑笑三風。


(贈給打牌幾番起落喜憂,直率到不行的好友老婆)

2011年8月18日 星期四

金陵包子

婆婆再三的指引,是妳飄忽的蹤跡。
佝僂的身形,難解的字句,
就算困擾不已;
飛馳的馬蹄,不羈的行者;
終要一探真相。

草舍木籬,落在音囂塵擾的路旁,
門簷微黃。
妳的模樣,妳的香味;
是等待的時光中,不能停止的想像。

白淨紗衣,是翠綠內裡的圍欄。
蒸氣滾燙,冒險唐突;
彈牙玉肌,是刺痛後的獎賞。

青韭是袖裡的柔荑;
胡椒是眉間的花鈿。
行者同馬蹄、一時停了飛揚。

春寒賜浴華清池,溫泉水滑洗凝脂。
雲鬢花顏金步搖,芙蓉帳暖度春宵。
漢皇與貴妃、竟是最後印象。

金陵包子,今早又撲空。失落的路上,略略揚起的詩興,盤據早上一時三刻。

2011年7月25日 星期一

孤獨 (作於2011/06/23)

凜冽的北風,穿梭在依偎的縫隙;
緊靠的身影,是它走過又離去的痕跡。

水自雲來,風起兮。
水落池潢,雲渺兮。
這水不愛湍溪急流,
這水不愛亂石沙洲。

北風欲暖,千里不遠;
緊偎之處,相容無地。
同是三千弱水,
只望再回天空。

翻飛的單葉,別了綠芽青枝。
落黃褐泥,就此新棲。
和熙的陽光是它,
留在陰影下,永遠的嘆息。

給奉獻家庭、兒女、丈夫、工作的婦女 (作於2011/06/20)

迎著清晨的甘露,
妳搖醒廚房,備好一早的餐點。
湧向擾攘的馬路,
妳載著兒女,無畏戰火在馬路蔓延。

這樣纖維夠嗎?那樣比較均衡。
奔馳的頭腦,是前晚烹調的大殿。
此路流量高嗎?那路有人指揮。
微蹙的眉頭,看當下勝負的陣前。

座位上,妳仔細對著客戶,
八方來的質問,一一攻陷。
會議中,妳小心告訴老闆,
六月前的舊案,漸漸拼全。

家人從不挨餓,一如沒你不能排解的客戶;
子女怎可遲到,就像怎有遺失紀錄的舊案。
營養、準時、滿意、詳盡,
全被妳隱藏在平凡的表面。

放學後,卸下課業的擔;
下班後,暫忘工作的煩。
兒女、丈夫,倏地是伸展的戰場。
妳束著依然的馬尾,披著昔日的圍裙,
顏色往常的平淡。

堅毅的戰士,沒有榮耀的勳章。
妳是急病倦困的兒女,不做二想的山。
不屈的強者,被扣弱者的枷鎖。
妳是生活失能的丈夫,直覺求助的伴。
無名的智者,成了基層的柱石。
妳是怒火沖沖的客戶,冷去安然的嵐。
忠實的兵卒,放去擢昇的契機。
妳是難辨經緯的老闆,度過逆流的帆。
若能為妳歌頌詩篇,人間的樂器將倏然無響。
若能為妳編織桂冠,天上的星辰將為之黯淡。

沒有多說什麼,妳只是回頭繼續做著,
靠山、伙伴、清嵐、大帆。

幽夢 (作於2011/05/31)

我是不肯上攀的石,
淌著黃泥,沾著苔青。
透過葉縫仰望,
看你換上青衫,抹著疏雲。
看你托起冷月,拉下爍星。

深谷石冷池如月;
湍溪泉落瀑似雲。
我一躍而下,碎成數塊的零丁。
同冷月,同疏雲,
從此同看你的無垠。

你的詩 (作於2011/05/25)

她來了。
讓不開的心門,透了氣。
她來了。
讓徘徊的孤獨,放開你。

輕輕唸她,滿塞的喜悅輕散到小溪;
緩緩彈她,零星的平靜緩鋪著大地。
落日照大旗,小扇撲流螢;
你心情,有她給日暮的豪邁,有她給深夜的噓唏。
明鏡悲白髮,古道照顏色;
你容顏,她妝上的自憐自怨,她妝上的自得自怡。

煙籠寒水月籠沙, 夜泊秦淮近酒家。
我要問你,問你的她。
問你要她百變的紗衣,問她要你恆久的牽掛。
你忽地停筆一下,她就此不說一話。

涔 (作於2010/09/25,悼念故友怡岑)

二旬秋過探途知,十五年前已是遲。
鐵漢半披兵甲苦,楚河漢界有何為;
紅顏九入青山晚,江樹水花無不隨。
卿自伴梅寒傲骨,身消影杳月孤垂。

(悼念故友怡岑,作於2010/09/08)
(自二十年前一別,尋訪妳的消息才知道,你早在十五年前已經離開人世。
當時我在服役,過著自以為苦的日子,無所作為;
而妳已獨自多次征服深山,與你喜愛的山景為伴。
如今妳冷傲的身軀在山裡伴著梅花,我只能看著月亮而再也看不到妳。)

天水清籟,以為君來 (作於2011/07/25)

寒袖竊高蟬;
垂襟挹玉泉。
忽疑君履至,
明月照松顛。

這兒有好聽的蟬聲、清涼的山澗
我想將這好聽的蟬聲收在我空蕩蕩的袖子裡,你是不是也聽聽
我想將這清涼的澗水收在我略大而下垂的衣襟裡,你是不是也沁飲
(空蕩的袖子、下垂的衣襟,一個人獨自這樣的想,清寒而孤單)
不知怎地,覺得你好像來了
(渴望分享的心情,不自主等待的心情)
原來是明月照著晃動的松樹影子
(渴望與等待在一瞬回到清寒而孤單,而我本來就是獨自一人在這山上)
經他人指點"寒袖竊高蟬;垂襟挹玉泉"所指未明,昔日淡鬱之氣似又重生,遂作

流水昨潺潺,
清啼默入泉。
寒蟬偏久泣,
無力上松巔。